【戬空】月华照君心（上）-景辰

阅读提示：可当做是《婵娟》的后续，温情小甜饼，迟来的中秋快乐。文有点长，分了上下两篇，希望大家不会看的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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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中秋，月似银盘高挂空中，落下一片霜华如洗。月光之下真君府静谧平和，众人皆已安睡，忽见一道云光从天边而来，刹那间划过夜空，消失于府邸之中。

真君榻前，悟空现出身形，借着月光察觉榻上之人已经入睡，便褪去外衫轻步移至床边，才欲侧身躺下，忽然腕上受力，未及反应已经被人一个迅疾的动作压在身下，杨戬轻捻指尖，整间内室瞬时烛火通明。

“终于舍得回来了？”一双幽深的墨色眸子直盯着孙悟空道。

“事多绊脚，难免费些时日。”

“派去助你的人早就回了。”

“那边的事是了了，可暑日温高气湿，时疫屡治不绝，牵连了周边许多州县，老孙虽有妙术，耐不住地广民多，近来四处奔波，历经两轮朔望才算了事。又顺带着把那一带的邪魔妖怪尽数除了。我有传讯回来，你应知晓，怎么现下却责问起人来了。这样压着我不放，难不成还要兴师问罪？”

“不敢，孙大圣仁心爱民，普济众生，堪称仙佛神众之表率。只不过事有不巧，我身上也害了病，久久不能自医，不知孙神医可否替我瞧瞧？”

“你能得什么病？”孙悟空面带疑色。

（此处省略1000字…微博名：井辰）

次日，悟空醒来时已是午后，太阳正渐向西沉，见二郎不在身边，便起身着衣出了房门，独一个人踱步在府中闲逛。走到前院时瞧见一队府丁抬着大小木箱正向府中搬运，便上前拦住询问，为首的人回说是真君在各地的庙宇收上来的中秋供奉。悟空闻言，瞧了瞧天色，似是记起什么要事，抓着那人手臂又追问一句，“可知道真君现在何处？”

“这个时辰真君该是在书房，大圣去那边看看吧。”悟空这才放行众人，自己朝书房而去。

来到书房，悟空未进房门便瞧见了杨戬。此时的真君正侧立窗前，手执一卷书看的入神，今日的真君只穿了一套素色常服，却不掩其玉树之姿，夕阳的暖色余晖透过窗纱，落在他的脸上，为那张俊秀清冷的面容稍增了几分柔意。

悟空就这样看着人慢步走向了杨戬。

似是察觉到了这份目光，杨戬抬起头，与近前之人四目相对，见是悟空，唇角便扬起了一如既往的微笑。悟空于是快步上前，轻轻一跳，坐上了一旁的书案。

“二郎看的什么书？”小猴歪着头问道。

杨戬将封面亮向悟空的方向，猴儿顺着人骨节分明的手指看向封页，正是《本草纲目》。

“近来下世新著的医书，作者是一名李姓医士。”

“唔～巧了，这人我也认得，多年前他在山中采集草药，不慎跌伤了腿脚，难以行动，老孙恰巧路过，施以援手解了他一时之困。他自言平生之志便是著一本旷世医书，是个普世济民的好医者。”

“我见这书中所记载的药物种类齐全，性能精准，确实是一部难得的好书。他能有幸得你搭救，也是命中的造化。”悟空笑着点点头。

“你刚醒来？身上可还好？”昨夜折腾的有些厉害，杨戬难免关心的问了一句。

悟空听见这话，撇了撇眼神说道：“哼，能有什么不好，神清气爽的很，我能这会儿醒过来，还得多谢真君…手下留情…”这最后四字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杨戬低头笑着，走向书案，伸手捏起案上一块置于盘中的糕点，递给悟空：“昨夜应该耗费了不少体力，饿了吧，这是才送过来的月饼，你吃一些。”

月饼是近年民间流行开来的一种中秋特有的吃食，孙悟空常年在民间，对这些比较熟悉，便问道：“什么馅？”

“桃花，今年的桃花开的极盛，只是你外出不曾瞧见，我命人收了些酿酒，剩余的部分留存着，正赶上中秋节你回来，便命厨房去做了这应景的糕点，快尝尝味道如何？”

悟空虽然对月饼并不陌生，但是“桃花”月饼还是头次听说，难免好奇，加上他确实有些饿了，于是接过人手中的月饼，缓缓移至唇边咬了一口，慢慢咀嚼着，这味道甜而不腻，带着桃花淡淡的芳香，很是美味，忍不住又吃了一口。

“味道不错，二郎也来尝尝。”说话间极自然的将自己剩余的半块月饼递到真君唇边，二郎刚想张口去接，忽然一人走进房门，原来是府中管事，前来询问过节的相关事宜。真君几句话将人打发出去，再看向悟空时，见他两手空空，一时竟有些许失落。

二人对话却提醒了悟空，自己所为何来，于是开口问道：“除了刚才所说的事，二郎可还有其它安排？”

“没了，即便有，各处都有安置人手，也不需我亲自料理。”

悟空展颜，“那极好，二郎随我去个地方。”

“好。”杨戬微笑应下。

“怎么不问去的是何处，便这么爽快答应了？”

“有悟空相伴，刀山火海也是去得的。”杨戬笑着答道。

悟空嗤笑一声：“什么刀山火海，放心就是了，保准是个绝妙的去处。”

二人于是稍整一番，驾云而去。

孙悟空带杨戬来的是凡间一处地界，唤做江宁城，此处位于长江入海口，境内有一河道名曰秦淮，二人所落之处便是在这河岸附近。

此时太阳已经完全沉落下去，天已渐黑，一轮明月正缓缓升入空中。顺着河岸看去，沿街的灯笼已经逐个点起，街道之上人来人往，远处亦是灯火通明，河面上挂着各式灯笼的画舫船只缓缓的穿行着，偶有丝竹管乐伴着江南特有的清歌曼调从船上飘来。天边一朵大似一朵的烟花在空中不断炸开，各色火光映照着秦淮两岸，忽明忽暗。花雨漫天，洒落在宛如玉盘的圆月周围，更为其添彩无限，目之所及处皆是一片独属于人间，满带凡尘气息的繁华美景。

悟空拉着杨戬的手，一路来至桥上。

“这里景色如何？”悟空望着天空中渐起的圆月问道。

杨戬的目光落在孙悟空被远处火光映照成绯红的面颊，轻声答道：“很美。”

悟空也带着笑，“我去年来这里时恰逢中秋佳节，那日的景色也如现在这般，只不过二郎不在身边，便想着今年中秋定要带你一同来看。”

杨戬心中泛起一丝暖意，“良辰美景，自然是要与心中所念之人同享的。”

“嗯嗯，我们去那边瞧瞧。”于是又牵着人去往里街的方向，杨戬便这样任由他拉着走，俩人一路都笑着。

街上人愈见多了起来，或三五好友成群结伴出游，或闺阁女子与父母相伴出行，或老人童子相互搀携在街面上闲逛，但无论是哪一类，脸上洋溢的都是节日氛围下的喜气盈盈。

悟空虽化作了人形，那猴儿的顽皮却一点没减，总要东窜西跑，俩人很快被人群冲的松开了手，杨戬使手中折扇避让过往的行人，同时不停的用目光追寻混迹在人流之中的孙悟空。

“二郎，看那边！”孙悟空突然窜到杨戬跟前，指着远方一处类似庙宇宫观的建筑，只见那尖顶四周烟雾缭绕，可见香火极是鼎盛。

“不知是哪位神祇的庙宇。”真君轻声念道。

猴儿摇摇头，“老孙也不知，去年的时候并无这处宫观。”

真君笑道：“无妨，同去看看便知。”

于是二人说笑间朝着那处庙宇的方向走去。

月亮渐渐升至半空，仿佛一轮洁净无瑕的玉盘温润的悬在天上，倒影在水波粼粼的河面被打乱成点点光斑。悟空顺着河岸瞧见不远的码头上站立的一个中年男子，便指着那道身影说道：“那人我认识。”杨戬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见一人伫立河边，虽着便服，却不怒自威，观其容貌气质，必是非官即贵，于是问道：“他可是此处的官员？”

“二郎好眼力，他是此地的巡抚，我同他打过交道，是位清政为民的好官。”

“为官一任，造福一方。能在良辰佳节舍下妻儿，外出视察民情，监督布防，想来也是如此。”

“这江宁城能有今日的繁华，皆有赖此人。不过有一点二郎没猜对，这抚台大人至今膝下无子，家中只有一妻。”

“想必二人很是恩爱。”

“二人自小青梅竹马，抚台未做官时，家中事物都是妻子操持，年轻时因积劳伤了身体，很难有孕，抚台却从未嫌弃，一直对其疼爱有加，也不曾另娶。世间男子多薄幸，如今像他这样专情的人可不多见。”

“怎么不多见，你面前之人可不便是？”

悟空知他又要嘴贫，不予理会，蹦蹦跳跳的跑进了人群，杨戬本欲拦着，奈何猴儿太滑，转眼便不见了人影。只是没过多久，便听见人喊他。想来是那人又瞧见了什么新鲜玩意，于是加快脚步赶了上去。

真君上前才发现，原来是一处捏泥像的摊位。悟空手中拿着一个齐天大圣的泥人，瞧见杨戬来了，便迫不及待的举着手中的泥像朝他问道：“瞧这小像捏的如何？”杨戬这才细看他手中的泥人，一身金色战甲，红色披风在身后飞扬而起，手执一柄如意金箍棒，两尾凤翅竖立在金冠之上，表情更是一脸的得意，活脱脱把二人初见之时孙悟空那份威风凛凛和洋洋得意的神态展现的淋漓尽致。

“气度不凡，惟妙惟肖。”杨戬微笑答道。

“这位公子是明眼人，我捏的泥人是方圆百里出了名的，尤其是孙大圣的小像。”悟空还未答话，那摊位上的小贩却先开了口。

悟空转头去看，架子上插满了琳琅满目的各色小像，但其中做的最多的还要数孙悟空。

在众多的泥像中，猴儿发现了杨戬，只不过那小像并不像他身边这位容貌俊秀气质出尘的二郎真君，倒像那真君庙中的石像。

悟空将杨戬的泥像拔了出来同自己的放在一处，左看右看，忽然露出一缕意味不明的笑，随后转身面向那小贩开口问道：“小哥，你说孙大圣与显圣真君杨戬比，谁的本领更胜一筹？”

“那必定是咱大圣爷更厉害呀。”小贩毫无犹豫自信满满的回答。

“嗯？为何这样断定？我听闻当初孙大圣闹天宫时，可是二郎真君将他降服的。”悟空继续追问。

“小公子你讲的也没差，只不过你说的是大圣爷刚刚得道的时候，一个初出茅庐的年轻猴王，对战三界有名号称战无不胜的老神仙二郎真君，败了也没什么不光彩的。”

“老神仙，老神仙…”悟空嬉笑中瞟过身旁的杨戬，他看似平静的脸上眉宇间现出微促之意。

“但是，大圣爷护送唐朝和尚取经后可就不一样了，他一路上降妖除魔，本领自然也长了许多，不然怎么会加封斗战胜佛呢。大圣爷取经过后便去寻过杨戬。”小贩接着说道。

“哦？寻他做什么？”

“自然是为一雪前辱，与他决个雌雄了。你不知道，二人那一场大战，打的是天昏地暗，日月无光，据说整个三界都为之震动。”

“结果呢，谁赢了？”悟空听得饶有兴致，忍不住接连发问。

“结果自然是我们大圣爷赢啦，自那以后，二郎真君便对我们大圣爷毕恭毕敬，言听计从，乖顺的不行，显然是被我们大圣爷打怕了嘛。”小贩言之凿凿，似是亲眼见证过一般。

孙悟空喜不自禁，问小贩：“小哥，你这些都是从哪里听来的？可不是你自己杜撰的吧？”

小贩一听，有些急了，“这都是从我祖上传下来的，我家世代做泥人，这门技艺连同孙大圣的故事不知道传了多少辈，怎会有假？”

“哈哈哈，如此说来，果然还是孙大圣技胜一筹呀。你说是吗，二…哥？”

二人对话间杨戬一直沉默的站在一旁，原来在孙悟空问出第一句话时，他便知晓这猴儿是记起数百年前二人同游真君庙会时的事，彼时在真君庙前的泥人摊前，孙悟空也是这样问的，答案却不同今日。真君怕人不悦，只说是因为在自己的庙前，若换做大圣庙，便又是另一种说法了，悟空今日旧问重提，显然是想验证杨戬的话。

“这是必然，齐天大圣的威名三界有目共睹。”杨戬明白那人心思，也便顺着他的心意。

“这位公子果然是明白人，瞧见没，那不远处香火缭绕的大圣庙。我自小生在江宁，长在这秦淮河畔，可从来没见过哪家寺庙有这般气势，香火有这般鼎盛。”

二人顺着小贩的指引，一同朝前望去，果然看到那庙门前的牌匾上赫然印着“大圣庙”，三个蓝底烫金大字，彰显气势非凡。

真君以扇掩面，凑近悟空耳边笑道：“自家家门也不记得的神仙，这三界之内怕是唯有贤弟一人了吧。”

悟空闻言脸上一红，轻挠耳后说道：“老孙确实不知。”这便转身去问那捏泥人的小贩，“小哥，这大圣庙是何时所建，去年我来此处时并不曾见过庙宇。”

“才建成不久，自百姓集资到最后落成，历时十月余，你若是去年来的，自然是见不得了。”悟空这才心中了然，自知是他除患过后，本地百姓感念其恩德，才建了这庙宇供奉香火。

“这两个都要了。”杨戬朝小贩递上银钱，转身拉起孙悟空，“走吧，同你去认认家门。”

转眼已到庙门前，整座庙宇香烟缭绕，前来祈福的百姓络绎不绝，二人随人流一同走了进去，悟空四下观望，略有感慨。

“悟空去年来此地所为何事？”杨戬望着宏伟的正殿方向问道。

“也没什么，只是略微平了些事，并不值一提。”孙悟空答的轻描淡写。

“在秦淮河岸这寸土寸金的位置，能使百姓自出银钱为你兴建庙宇，足见他们对你的信奉颇深。”

“二郎也说，为官一任，造福一方。老孙大小是个佛，自然是该多为百姓做事了。”

二人沿着踏道向正殿方向走去，只见那殿宇庄严凝重，重檐叠脊，翼角飞翘，殿角饰有仙人禽兽，正殿两侧皆设有偏殿道舍，略估有数十间，殿前高大的铜炉上青烟栩栩而升。越过香炉来到正殿，一眼便瞧见了那高台上的金身神像，近前参拜之人往来不止。悟空环视殿内，见梁柱涂金，斗拱檐橼灵巧精美，额枋及天花板上皆雕铸流云旋子，雕梁画栋图案线条柔和流畅，殿内圆柱皆为莲花柱础，花岗岩砌筑石台，周绕石雕栏杆，溢显庄严凝重。一旁杨戬瞧见这规模，也忍不住微笑叹道：“好一座庄严富丽的大圣神殿。”

悟空回过神，听见这话却有些难为情，拉起杨戬便朝外走。离了正殿，悟空才算舒了口气，这才说道：“这些凡人真不省事，老孙只盼他们能安居乐业，哪里图他们做这些。”

杨戬见他心有不悦，安抚道：“你为他们除灾去难，他们授你香火，皆是民心所向。此地既民生富庶，你也不必担忧劳民伤财。”悟空闻言稍缓神色。

绕过正殿，俩人走进一处偏院，进门便瞧见一棵挂满彩笺的大树，红色飘带随风飞扬，发出呼啦啦的声响，许多的香客围在一旁，或坐或站，好不热闹。悟空好奇，上前去看，瞧见那树下竖了一个牌子，上面书着“有求必应”四个大字，原来是棵许愿树。

“既是有求必应，那不如我们也写来试试？”杨戬上前提议道。

“写也无妨，只是不知这树是否灵验。”

“别处的树灵不灵验我不知晓，这大圣庙的树必定灵验。”对于悟空的秉性，杨戬已经驾熟就轻。果然，这话对孙悟空极为受用，他点着头愉快的应下。

杨戬讨来两张愿笺和写字用的笔，悟空接了纸和笔，走出人群，寻了个无人的地方盘腿坐下，他手里握着毛笔，不知要写些什么，便回头望向杨戬，瞧见那人背手而立站在不远处，微风习习，吹的树上彩笺哗啦啦做响，也吹动了杨戬月牙白的袍裾，他正望着天上的明月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月光照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原本冷俊的面容更添了一份疏离。孙悟空已经很久没有像现在这样，能够安安静静的看看那人了，许是注意到了孙悟空的目光，杨戬转头看了过去，适才清冷的神情立时换上和煦的微笑，眼中的温柔像是春阳下漾着微波的清澈湖水，“看着我做什么，愿望已经写完了吗？”

“不知道写些什么。”悟空握笔的手撑着脸，依然看着杨戬。

“凭着心意写便是了。”

悟空又寻思了一会，方才下笔落字，将愿笺写完，舒心一笑。

杨戬好奇他写了些什么，于是偷偷开了天眼去瞧，便看到了悟空彩笺上的三行字：

一愿，四洲少纷乱，人心皆向善。

二愿，花果山猴众子孙绵延，永享欢乐。

三愿，与二郎心意相通，恩爱永不移。

真君唇角微微扬起，亦行笔在自己的愿笺上落下五个字，吾愿即君念。

悟空回到树下的时候，杨戬已经在等他，二人各自寻了一处将自己的愿笺挂好，离了此处。

上篇完。

后续剧情：俩人在前殿遇见抚台夫人前来庙中求子，孙悟空使了个美猴记，让真君给人家送子，不过也补了二郎那一口月饼的遗憾，最后就是比较长的一段月下对白，具体内容就不说了。

提前剧透是因为后续不知道啥时候能出（不打包票能出）。🙈🙈🙈